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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中國國際工程咨詢公司冶金建材業務部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處副處長王龍運
2009年全年粗鋼產能有望達到5.6億噸，這在年初幾乎不可想象，業界評價當時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業的嚴重困境可謂百年不遇。隨著包括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等十大產業調整與振興規劃在內的中央一攬子計劃實施后，中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已經逐漸走出了金融危機的陰霾。
當前最為現實和迫切的問題是，產能嚴重過剩的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如何才能打破大而不強的困局，真正實現結構升級，擁有國際競爭力與全球話語權?2010年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將在哪些領域有所作為?對此，本刊記者專訪了中國國際工程咨詢公司冶金建材業務部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處副處長王龍運。
振興規劃效果顯現
《中國投資》：2009年自實施《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調整與振興規劃》以來，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在哪些方面取得了積極進展?還有哪些深層次問題需要“攻堅”?
王龍運：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從2008年3季度開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業出現了行情萎縮、市場暴跌、產量大幅下降、全行業虧損等問題。11月初國務院研究部署進一步擴大內需促進經濟平穩較快增長的10項措施，即4萬億投資一攬子措施實施后，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全行業的頹勢才得以趨緩，但形勢依然嚴峻，主要是行情信心不足，市場低位徘徊，大部分企業仍處虧損狀態。為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落實黨中央國務院保增長、擴內需、調結構的總體要求，確保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平穩運行，加快結構調整，推動產業升級，作為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綜合性應對行動方案，2009年3月國務院辦公廳公布了《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調整與振興規劃》。
4萬億投資一攬子措施和《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調整與振興規劃》實施以來，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取得了一些積極變化，主要表現在：產量增長，出口回升，市場趨穩，企業經營狀況好轉。
一是粗鋼產量增長。隨著國內經濟增速回升，行情需求增長，2009年前3季度粗鋼產量逐月提高，10月份以來略有回落。1-11月國內生產粗鋼51876萬噸，比上年同期增長12.7%，平均日產粗鋼約155.3萬噸，相當于年產粗鋼5.62億噸。其中8、9月日產粗鋼高達169萬噸，相當于年產粗鋼61700萬噸水平;10、11月份略有回落，平均日產粗鋼167萬噸和155.7萬噸，分別相當于年產61000萬噸和56830萬噸的水平。2009年全年粗鋼產量將達到56000萬噸以上，比2008年增長12.5%左右，而受金融危機影響2008年比2007年僅增長2.3%。
二是出口回升，進口下降。據海關統計，2009年我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出口自2季度開始回升，11月份達到全年最高點285萬噸/月。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進口變化趨勢正好與出口相反，1-4月進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逐月增長，5月份以后呈振蕩下行趨勢。
2009年以來凈進口(折算鋼坯)走出了一條“V”型軌跡。3-7月為凈進口，其中5月份凈進口量最大，凈進口折鋼坯102萬噸。8月份由凈進口轉為凈出口，11月份凈出口達到全年最高水平138萬噸。1-11月，累計進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1615萬噸，出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2126萬噸，凈出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511萬噸;進口鋼坯443萬噸，出口鋼坯3萬噸，凈進口鋼坯440萬噸。進出口相抵折鋼坯凈出口約104萬噸。盡管出口有所回升，但凈出口鋼坯量還不足上年同期3949萬噸的3%。這也說明，目前我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出口阻力很大，主要是國際行情需求萎縮，貿易保護主義抬頭。
三是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市場趨穩。2009年以來，在國內行情需求增長的作用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市場總體向上調整。特別是4月下旬到8月中旬市場一路走高，8月中旬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綜合市場指數一度達到115.81點，比4月下旬的最低點(95.01)上漲了21.89%。由于6、7月份以來產量過快增長，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市場自8月下旬開始回落。目前，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綜合市場指數在100點左右(比8月中旬的最高點下降了約13%)，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市場趨于穩定，但相對于2007年及2008年上半年，2009年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市場總體處于低位振蕩狀態。
四是企業效益下滑局面得以扭轉，整體實現盈利。2008年下半年，納入統計的70戶大中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企業整體虧損164.1億元。2008年10月-2009年4月，大中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企業連續7個月虧損。其中，1-4月虧損56.07億元。自2009年5月份以來，企業大力開展降本增效及對標挖潛活動，加之國內行情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市場有所回升，5-9月實現利潤355.85億元，沖銷1-4月的虧損后，1-9月實現利潤299.78億元。
可以說，《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調整和振興規劃》中提出的保增長任務取得了明顯成效，但是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工業面臨的主要問題并沒有得到大的改善，控制總量、淘汰落后、優化布局、提高產業集中度等結構調整的任務仍然十分艱巨。
不應走出口導向之路
《中國投資》：在近期出臺的《關于抑制部分行業產能過剩和重復建設引導產業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將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列為產能嚴重過剩的產業之一。如果從世界范圍需求來看，我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算是產能嚴重過剩嗎?如何理解“我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發展定位以內需為主，適當參與國際競爭”?
王龍運：我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目前存在的產業結構和布局不合理、產能過剩、產業集中度低、創新能力和競爭能力不強等問題是長期粗放增長積累的結果。特別是新世紀以來，在相關產業快速增長的拉動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能高速增長，2000-2008年間粗鋼產量增加了近3倍，而增加的產能多為一般水平，甚至有部分落后產能，結構不合理的矛盾進一步加劇。
多年來，我國一直是鋼凈進口國。2001-2004年，鋼凈進口量分別為1875萬噸、2353萬噸、3655萬噸、1383萬噸。2003年是進口高峰年，2004年進口開始下降，出口快速增長。2005年進出口情況發生了質的變化，我國開始成為鋼凈出口國，盡管當年凈出口僅有12萬噸。2006年、2007年凈出口分別達到3473萬噸和5489萬噸，受金融危機影響2008年凈出口量回落至4764萬噸，2009年鋼凈出口巨幅減少，預計全年鋼凈出口將不足300萬噸。
分析出口的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品結構，我國出口的主要是中低端產品。僅以2009年1-10月為例，進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1485.7萬噸，平均單價約1095.1美元/噸;出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1841.3萬噸，平均單價約952.6美元/噸。這表明，我國進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以高檔次、高附加值產品為主，出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以中低檔產品為主。
我們認為，我國大量出口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品得不償失，更不應大量出口中低端產品。主要原因，一是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工業高耗能，高耗水，而我國能源、水資源、鐵礦石等支撐條件不足。二是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工業對環境的污染較為嚴重，不宜用犧牲環境來換取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出口。三是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品出口大幅增長，易引發貿易摩擦，最近幾年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品已遭遇一些國家多起“雙反”調查。因此，我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發展應立足于國內行情，不應走出口導向之路。
在全球化的今天，我國的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情早已成為國際行情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國外主要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企業都十分重視并瞄準我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情。因此，無論是否立足于國內行情，我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企業都必須面對國際競爭，必須具有國際競爭力，而不是“適當參與國際競爭”的問題，更不是愿不愿意參與國際競爭的問題。
立足全局看待結構性過剩
《中國投資》：《若干意見》提出：“未來幾年，國家不再核準和支持單純新建、擴建產能的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項目”。對此您怎么理解?所謂產能過剩未必就是先進產能過剩，而現在正好是促使先進產能上位的大好時機。您有哪些建議?
王龍運：“十五”以來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業固定資產投資增長迅速。按國家統計局數據計算，2000-2007年，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業投資額(當年價)，年均增長40.9%，其中“十五”期間投資額年均增長率達到56.3%。2001—2007年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業投資額累計達到11779億元，為之前48年間的投資總和(5164億元)的2.28倍。盡管沒有考慮物價等因素，但近年來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投資熱是明顯的。
大量投資導致產能快速增長并出現過剩。2008年我國粗鋼產能達到66000萬噸，粗鋼產量50049萬噸，產能利用率為75.8%。由于產能快速增加，出口增長阻力大，國內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情供應量大幅增加，今后一段時間國內行情供需矛盾將十分突出。因此，控制總量、抑制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生產過快增長，是目前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業面臨的緊迫任務。
為加快推動結構調整，堅決抑制部分行業的產能過剩和重復建設，引導新興產業有序發展，2008年9月國家發改委、工信部等部門聯合出臺了《關于抑制部分行業產能過剩和重復建設引導產業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簡稱《意見》)，明確提出“充分利用當前行情倒逼機制，在減少或不增加產能的前提下，通過淘汰落后、聯合重組和城市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廠家搬遷，加快結構調整和技術進步，推動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工業實現由大到強的轉變。不再核準和支持單純新建、擴建產能的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項目”。
我們認為，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能過剩是結構性過剩，這種過剩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區域性過剩。如華北地區特別是河北省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能遠遠超出該區域的行情需求，而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主要消費地東南沿海地區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能明顯不足，這種不平衡帶來大量原料和產品的往返運輸，造成運輸壓力增大，不僅是物流成本增加，也是運輸資源和能源的巨大浪費。二是落后和一般產能過大，而不是先進產能過剩。目前，落后和一般水平冶煉產能約占總產能60%-70%，其中落后產能約占10%-15%。這些產能缺乏國際競爭力，也不符合節能減排要求。淘汰這些落后產能，并有效控制一般水平產能的增長，將會大大緩解產能過剩的壓力，進而達到供需的基本平衡。因此，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控制總量的關鍵是淘汰落后產能和控制一般水平產能的增長。
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能過剩呈現明顯的區域性特征，其實質是產能布局不合理，因此淘汰落后和控制新增產能，都應從全局考慮，要使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能向行情需求大、運輸條件好的沿海區域轉移。否則，各地都在區域內“以新代舊”“以大代小”，即使不新增產能，布局不合理的局面仍無法改變。《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產業調整與振興規劃》提出的“適時建設湛江、防城港沿海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精品基地”，對提高沿海沿江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企業產能所占比例、優化產業布局具有重要的積極作用，也有利于淘汰落后和控制一般水平產能的增加、促進結構優化。因此，應盡快實施，越早越主動。
繼續推進聯合重組
《中國投資》：推進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企業聯合重組是可謂“老生常談”，2009年也有一些較大的動作，但實質性的聯合還有待于加強。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其障礙在哪里，應該從哪些方面推進和解決?
王龍運：在國家鼓勵和大力推進下，最近幾年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業的聯合重組取得了一些進展，但目前產業集中度還很低，聯合重組的空間還很大，然而聯合重組特別是跨地區聯合重組還面臨較大困難。
我們認為，成功的聯合重組對企業所在地經濟和社會發展不僅不會產生負面影響，而是具有促進作用，也因此受到國家的鼓勵，并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和措施，應不存在大的體制性障礙。
分析已發生的成功和不成功的案例，我們認為，造成聯合重組困難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企業缺乏聯合重組的動力。在整個國民經濟粗放型增長的情況下，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行情需求旺盛，需求層次不高，企業都有較大的利潤空間，甚至在一些時間段落后企業、普通產品盈利還更大，企業沒有生存壓力，也就沒有聯合重組的根本動力。這種情況下，單靠行政手段難以推進聯合重組。受金融危機沖擊，行情萎縮，使一些企業感受到了生存危機，有利于推進企業的聯合重組。2008年以來，國內企業聯合重組步伐加快也說明了這一點。但這種外部沖擊的效應是暫時的，而且對整個國民經濟的影響過于激烈。因此，主要還是應盡快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提高消費層次，降低全社會不銹鋼碳素鋼復合管消費量，企業面臨競爭和生存壓力，有利于推進聯合重組。
二是“人”的問題。聯合重組可能帶來企業部分員工的安置問題，特別是被兼并企業，處理不好會對所在地方的社會穩定產生負面影響，企業和當地政府都會有顧慮，但實際上，這不是最主要問題，因為已完成的聯合重組并沒有造成大批員工下崗。問題的關鍵是，一些國有企業管理層還沒有根本轉變觀念，“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甚至將個人或小集體的利益置于企業發展和國家利益之上，加之生存危機不大，聯合重組就更加困難。(中國投資)
